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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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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望書腦海裏浮現出那些旖旎暧昧的場景。

屬於她和江叢羨的。

她頭垂的很低, 手緊緊攥著衣擺。

江叢羨用手背蹭掉鼻子上的灰,眉眼微擡。

他很聰明,不可能不知道林望書在想什麽。

於是往後退了一步, 與她拉開一段距離:“衣服臟了。”

語氣淡,又像是在解釋。

林望書一楞,反應過來是自己多想時,她的臉猛的漲紅, 話也說的結結巴巴:“我……我去給你拿換的。”

走了兩步她又停下,臉上有遲疑:“只有林約的衣服了, 你……”

江叢羨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衣服,林望書知道。

“沒事。”

有了他的點頭, 林望書這才放心的進了林約的房間,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林望書給他買的。

不少買大了,還沒穿過的。

林望書挑了一件最大的, 拿出去給江叢羨。

他手腕和脖子也臟了, 應該是擦汗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。

林望書說:“我去給你燒水, 你洗個澡吧。”

他點頭, 頓了片刻,又問她:“還有什麽地方需要修的?”

林望書拒絕道:“我等物業來了再修。”

“別等了, 破地方, 物業都是些不管事的廢物。”

不發病時,他的情緒似乎少有起伏的時候,哪怕是說著臟話也給人一種斯文淡然的腔調。

很多時候,也不怪那些人被他的偽裝所蒙騙。

就連林望書自己, 有時候都不清楚到底哪一面,才是最真實的江叢羨。

廚房燈泡要換,抽油煙機也有點問題,那件弄臟的衣服他肯定是不會再穿了,至於林望書剛拿給他的衣服也沒法換。

換了肯定也會弄臟。

索性就光著身子上了。

廚房是開放式的,林望書在客廳裏還是可以看到。

她避著嫌,別開視線,可還是偶爾,會忍不住看一眼。

他穿著深灰色的抽繩運動褲,身上那些傷口可以看出來,有些年頭了。

應該是她父親造成的。

至於肩上那幾道新鮮的抓痕,林望書還有印象。

她當時的確很使勁,恨不得剜掉他一塊肉。

那個時候的林望書也沒想到,他們也有心平氣和,好好說話的時候。

而且他居然,還在給自己換燈泡。

想到這裏,她有點唏噓,又有點好笑。

燈泡換完了,抽油煙機也重新修理了一遍,江叢羨在洗手臺旁反覆的沖洗著滿是油汙的手。

一擡眼,就看見林望書在沖他笑。

不是冷笑,也不是帶著怨恨的笑。

她很好看,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。

所以江叢羨很愛看她笑,不惜用任何方式。

她應該笑的,應該對他一個人笑的。

他本身就是一個偏執陰暗的人。

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都不稀奇,可此刻,他突然開始後悔。

他應該從一開始就對她好點的。

這樣,他就可以一直看到她笑的這麽溫柔的樣子。

多好啊。

看到他從廚房裏出來,林望書進了盥洗室,打開最下面的抽屜,拿出新的毛巾和牙刷。

“漱口杯我忘了買。”她為難的征求他的意見,“用我的可以嗎?”

他不愛用別人用過的東西。

正打算說她下樓去買一個的時候,江叢羨點了點頭:“好。”

直到浴室的門關上,林望書還處在些微的震驚中。

總覺得,江叢羨好像變了。

至少不再是之前她那個熟識的,讓人厭惡的江叢羨了。

林望書把東西整理好,又用烤箱做了點小點心,用盒子裝好。

她之前嘗試著做過,尋雅說好吃,所以她今天就又做了點。

等她把一切都弄完以後,浴室門開了,江叢羨擦著濕發從裏面出來。

林約穿著大了的衣服他穿著剛剛好。

自然垂落的額發往下滴著水,林望書把吹風機遞給他:“先吹幹吧,不然待會就感冒了。”

他沒接:“手酸。”

話語簡潔,但其中的意思很好理解。

林望書哦了一聲:“那我把暖氣開大點。”

自然烘幹吧。

他略微咬緊了後槽牙,然後又松開。

喊她的名字,語氣有點重:“林望書!”

她無辜的擡眼:“嗯?”

他也懶得和她打啞謎了,直接把手裏的毛巾扔給她:“你給我擦。”

語氣不容置喙,霸道強硬,又有點無理取鬧。

林望書很少看到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,他總是一副,運籌帷幄,睥睨眾生的冷傲感。

這樣的他似乎更有煙火氣一點。

她拿著毛巾,繞到他身後,輕輕擦拭了幾下,然後才將吹風機插上。

熱風,一檔。

她動作溫柔,偶爾抓幾下他的頭發。

發質軟,沾了水以後更軟了,就這麽聽話的被她放在掌心蹂/躪來又蹂/躪去的。

客廳裏很靜,兩人都沒說話,只有吹風機運作的轟鳴聲。

短發幹的快,林望書把吹風關了,拔下插頭放下:“好了。”

他輕嗯一聲,然後起身,去拿車鑰匙。

林望書看著他的頭發,好像稍微長了點,額前碎發都快擋住眼睛了。

他的眉骨淩厲,眼神也是。

所以總給一種,不好接近的疏離感。

可這會擋了一半,疏離感自然也少了一半。

穿著她買給林約的衛衣,上面還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。

和他平時那身價格不菲的高定反差太大了,一下從高冷禁欲的精英範變成了學生。

感覺好像年輕了不少。

下午太陽大,沒有早上那麽冷。

出了電梯以後,江叢羨讓林望書在這裏等一會,他去把車開過來。

林望書點頭說好。

就站在便利店旁邊的過道裏等他。

前面是綠化道,中間是去停車場的必經之路。

林望書看到江叢羨被兩個穿著黑色工裝服的女生攔住,看上去年紀也沒多大。

因為江叢羨是背對著林望書,所以她也看不見他此刻是什麽表情。

但光從背影也能感覺到,他此時的不耐和厭惡。

好看的人總會過多的侵占別人的註意力和目光,這句話還是尋雅告訴她的。

林望書覺得其實也不無道理。

男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麽,那兩個小女生都將眼神移向了林望書。

臉上笑容稍微停滯了一會,然後笑的更開心。

正好林望書的手機響了,是盛凜給她發的消息。

之前那件事以後,他們之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聯系。

林望書不知道應該和他說什麽。

說再多也只會顯得更尷尬,倒不如什麽也不說。

他這次找她也只是為了聊工作,半個月前說的那場個人演出,已經敲定了,就在跨年夜那天。

在城南音樂廳。

她的個人獨奏音樂會。

林望書看到這條消息後,瞳孔逐漸放大,激動的有點想尖叫,心情久久難以平覆。

這是她一直以來努力的最大目標。

終於得以實現。

沒有什麽比實現夢想還讓人雀躍興奮的事了。

【林望書:謝謝您。】

【盛凜:不用謝我,這是你自己努力來的結果,和我無關。這麽多天的演出,你的名字早就被業界內外所熟識了,我不過是個傳話的。】

【林望書:不管怎樣,還是應該謝謝您。】

奔馳車內,盛凜看著這條信息,雙眼無神了很久。

冷靜自持的他少有動心的時候,高中時曾有過一段懵懂初戀,談了一個月就分手了。

對方說感受不到他對自己的愛,甚至於,她於他而言還沒有他的一根琴弦重要。

盛凜沒有挽留,因為覺得她說的的確有點道理。

因果循環,你看,這不就轉回來了嗎。

他終於也明白了死心塌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,可是對方卻一直在身體力行的和他劃分界限。

多諷刺啊。

他拍了下方向盤,頭低下去,靠著。

太累了。

林望書剛把手機收好,剛剛那兩個攔過江叢羨的女孩子就過來了。

應該還只是高中生,她們胸口別著的校徽林望書認識。

附近高中的。

兩人手上拿著奶茶,笑嘻嘻的問她:“姐姐,你是剛剛那位哥哥的女朋友嗎?”

她們太熱情,林望書有些不太適應,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,禮貌的詢問:“請問有什麽事情嗎?”

“我們就是覺得姐姐太好看了,和哥哥超級配!”

“姐姐您別誤會,我們剛剛是看哥哥長得帥,所以想搭個訕,他說他有女朋友的時候我們就立馬死了這條心了。”

“姐姐要和哥哥99哦。”

林望書被她們這通直白的讚美誇的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
直到她們走遠,她才後知後覺的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臉。

有點燙。

江叢羨把車開過來,見她還傻站在那裏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於是按了兩下喇叭。

林望書這才回過神來,拿著包過去。

她系好安全帶,問他:“你剛剛和那兩個小妹妹說什麽了?”

江叢羨看著後視鏡倒車:“她們真去找你了?”

“啊?”

“她們攔住我不讓我走,說要當我的女朋友,我說我女朋友在後面,讓她們找你打一架,打贏了我就答應她。”

林望書皺眉:“你真這麽說的?”

她好看,笑的時候好看,生氣的時候好看,一臉嚴肅的時候也好看。

真奇怪,明明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。

他卻永遠都看不夠她。

想看一輩子。

這張臉,這個人,包括她所有的喜怒哀樂。

他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臉,唇角帶著寵溺的笑:“怕什麽,有我幫你呢。”

莫名其妙。

林望書深吸一口氣,反正自己也早就知道他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了。

“你把我放在東門就可以了,我從那裏進去快一點。”

“好。”

好在並沒有引發什麽騷亂,除了林望書從豪車副駕駛上下來這件事在校內小範圍的流傳了一會。

學校裏的人似乎總是能將校花和被包養聯系到一塊去。

林望書把她做的小點心給了尋雅,然後才去上課。

北城的雪近來越下越大,積雪都快沒過小腿了,每天環衛工都在那裏鏟雪。

離跨年夜也近了,林望書為了應付演出,已經有一些日子沒和江叢羨聯系。

太忙。

他也很少找她。

因為知道她忙,所以就不去打擾她。

和成熟男人談戀愛的好處便是,他會充分的理解你。

偶爾夜深了,會給她發一條消息。

就是一些普通的標點符號,沒有實質性的內容。

因為知道林望書睡前有將手機靜音的習慣,如果她回覆了,所以她還沒睡。

而她失眠的原因不是在學習,就是因為演出而感到緊張

江叢羨會給她打電話,開導他。

他的確是個合格的領導者,哪怕話再少,也能三言兩語點出重點。

以至於到了後來,林望書每天晚上都要在他的安撫下才能緩解緊崩的情緒,成功入睡。

說到底,還是她疏忽了。

只知道自己因為緊張而失眠,卻忘了每天淩晨兩三點,江叢羨都在給她發消息。

她忘了問他一句,為什麽會失眠?

接到蔣苑的電話的時候,她在城南音樂廳彩排。

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,江叢羨還在裏面搶救。

蔣苑說,他割腕了。

故意在蓄滿水的浴缸裏,這樣血能流的快一點,也能死的快一點。

還好蔣苑發現的早。

不過等到醫院的時候,他的生命體質已經很弱了。

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。

可是他連個可以在上面簽字的家屬都沒有。

最後還是蔣苑簽的。

醫院走廊的燈光太亮了,慘白慘白的。

林望書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自殺的消息,他死過很多次。

但她是第一次這麽難受。

胸口像是被誰攥著,反覆的拉扯。

很痛,痛的他沒法呼吸。

蔣苑說:“他的病很嚴重了,嚴重他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。”

“林小姐,羨哥他是為了您才堅持這麽久的。”

“他已經很努力了。“

“我這麽說可能會有點自私,可我還是想拜托您,不要放棄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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